在瑞典有一群人,就像受到古老童话《睡美人》的诅咒,一躺就是好几个月,甚至好几年。长眠不醒的他们,无法自行吃饭、喝水、说话,大小便失禁,对任何刺激都没有反应,家属只能从鼻胃管输送营养物质,以保持“活着”的状态,尽管这种病被判定为患者的“自愿死亡”。
乔吉(Georgi),来自俄罗斯,在他5岁时,父亲与当地政府发生宗教冲突,严重危及一家性命,迫不得已只好带着妻小逃亡到瑞典。然而,瑞典政府却拒绝了一家人的居住申请,因为他们无法证明“回去一定会被杀掉”。
然而,乔吉全家不敢回俄国,只好偷偷留下来,住在距离斯德哥尔摩100公里处的俄国难民处。一家人就这样在瑞典生活了6年的时间,乔吉俨然就像个瑞典孩子,说一口流利的瑞典话、对足球非常热衷,是班上的运动明星。他爱好瑞典的一切,瑞典就是他的家,他并不想回去。
6年之间,父亲一次次地向瑞典移民局递交居住申请,但还是一次次被回绝,原因是“除非母国处在战争状态”,否则只能授予短暂居留权。直到2015年乔吉升七年级时,他们再次收到移民局的信函,当时全家将这封信交给乔吉来读,因为家中就属他的瑞典语最好,当然,移民局在信函中又一次回绝他们。
没想到,自从那天起,乔吉开始闷闷不乐,上课不专心,回家后拒绝与父母用俄语沟通,甚至责备父母没有用心融入瑞典文化,才会落得现在的处境。
2015年12月,移民局再次寄来信函,警告一家人最迟隔年4月就搬离瑞典!乔吉读完后,将信件往地上愤怒一摔,奔回房间钻进被窝,想要大睡一场忘掉现实。但这一躺,竟然就过了7个月!
家人说,当时怎么样都叫不醒他,乔吉的身体就像水一样瘫软,不吃不喝,母亲只好倒杯可乐给他,没想到可乐竟从嘴里流出来,他们这才发现乔吉连吞咽都做不到。全家人被吓坏了,请来医生诊断,诊断结果发现脉搏、血压、身体反射全部正常,也没有任何脑部损伤的迹象,但就是醒不过来。一周之后,乔吉瘦了6公斤,最后只好插上鼻胃管。
在瑞典,像乔吉这样的案例多达400名,后来医生将这种长眠不醒的情况称为“自愿死亡”(willed dying),或是“放弃求生症候群”(uppgivenhetssyndrom)。《纽约客》撰稿人瑞秋‧艾薇芙(Rachel Aviv)就曾经拜访过“自愿死亡”后康复的孩子,她说:“他们样子和行为就像普通人,完全看不出得过这种病;但即使完全康复,不可否认的是,这些孩子的生命就这样莫名消失了两年。”
根据统计,这些患者大多自前苏联或前南斯拉夫,到瑞典寻求庇护的难民孩童,平均年龄为8-15岁,当全家被瑞典政府通知驱逐出境时,这些孩子便陷入了昏迷般的状态。
医生至今还是无法为“自愿死亡”症状做出定论。2013年,瑞典卫生福利委员会建议唯一的治疗方法,就是让其家属获得居留许可继续住在瑞典,并对毫无反应的孩子朗诵批准的文件,也许这个好消息能传到他们的脑海中,刺激想醒过来的欲望。
曾有瑞典人质疑这些孩子,是父母为了获得居留权而唆使孩子装病。但装病1个月都很困难,更何况“自愿死亡”症状最高纪录常达4年。也有报导指出,有些难民孩童被遣返回母国几个月后,仍处于不醒人事的昏迷状态,没有人知道他们何时才会醒过来。
瑞秋表示,历史上并非没出现过这种症状,纳粹大屠杀一位生还者同时也是心理学家-贝特尔海姆(Bruno Bettelheim)曾观察到集中营部分囚者,身心衰竭,拒绝进食,在角落一动也不动,最后坐着死去,这就很类似“自愿死亡”的状态。
2006年瑞典政府曾委托专家团队,包括心理学家、政治学家、社会学家等等,进行分析,做出了130页的报告书,他们认为这个病症与社会和文化因子绝对相关,那是文化塑造出人们表达绝望的方式,是他们为表现痛苦的方法。然而,为何“自愿死亡”只发生在瑞典,叙利亚的难民孩童也经历了恐惧和创伤,但为何他们没有进入这种状态?这部分依然无法得知。